第9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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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魁倒还罢了,他在皇帝面前永远是单一的形象:不卑不亢,刚直刚直的。 皇帝现在单方面地一张热脸贴他:亦父亦兄,亦朋亦友。简直巴结了。所谓“议事”不过东拉西扯,主要目的还是了解他家里的动向。 “她就出来了片刻功夫,把微臣发落一番就消失了。” “都说了些什么?” “责骂微臣不上进。”周魁换个语气,学那并不存在的上神唾骂道:“不思长生大业,成天蝇营狗苟。现在你侬我侬,转眼一具白骨。这样比朝露还短的生命难道不让你怖畏么?!” 皇帝入迷了一会,轻叹了一声。 忽又好像不经意地问:“那这回没动手吧?” “没有。” “那就好。”皇帝轻描淡写地说,“爱卿先前说完全被她压制,差点碎掉骨头,朕回来就挺担心你有没有受伤。今日见爱卿健步如飞,一点不像挨了揍啊......” 周魁心中一个冷笑:果然还是来了! 真是一点没看错了你。 “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。微臣粗人一个,不见得要学个女人卧床上养伤。”他说。 “还真伤了?”皇帝关心地蹙着眉,顿一顿,换一种严父的口吻说,“既然有伤你还逞强跑来做什么......朕瞧一眼。” 周魁:“臣不敢污了皇上的眼。” “无妨。” 周魁半晌不语,似笑非笑地讽刺道:“看样子皇上还是怀疑微臣在欺君。微臣事先砌了一面豆腐做的墙,再把妻子打得开花,等着皇上来编一个故事。” “周四星,”皇帝沉下脸,“朕的好意喂狗了是不是,关心臣子的伤也不成了?” “皇上要看也罢。”他把腰带一抽脱了官服,又把中衣一扒,爽爽快快将一身狰狞的伤暴露出来。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,惊得半晌无语。 心说:“哎,原来真的是朕想得太多了......” 周魁这官服一脱下就不肯穿了,干脆把官帽也一摘,跪地呈词道:“微臣不过是一介粗莽武夫,不是这官场的料子。恳请皇上答应微臣辞去都督一职,回祖籍家乡种地。” “胡说八道。”皇帝尴尬地拍一拍桌子,“你这是什么驴脾气。” 周魁不给面子地说:“比起沙场上的出生入死,君臣间毫无信任更令微臣感到疲惫。再勉强下去,只怕要早衰而亡了。恳请皇上恩准周魁辞官。” “四星啊,你就是朕的手和脚,也是朕的眼珠子。没了你这江山谁替朕守护?” “皇上言重了。周魁去意已决......” 皇帝这一回真的慌了。周魁不仅是大夏的镇国之鼎,威慑着四边蛮夷,同时还是他长生大计的一块踏脚石。少了他还怎么混? 少不得亲自下了御座劝哄,一番自我检讨、动之以情,费尽唇舌功夫才把人稳住...... 至此,他对“上神”的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。 死心塌地当起了“大护法”。尽心尽力,言听计从...... 对雪砚来说,这些日子算是经风历雨,大戏连台了。 在一次一次的皮肉酷刑后,她终于和这一股“千斤巨力”渐渐变得亲熟。 它逐渐融入了她的本能(师父慈悲)。不管二两的力,还是千斤的力,现在都能吞吐自如了。身上不添新伤,旧伤就好得特别快。 像被神仙哈了一口气,到元宵节时已好了五六成。 脸上淤青也已淡到用脂粉可遮掩了。 对着镜子左顾右盼,十分自得。 外相上看,她仍是柔风甘雨里长大的弱女子,骨子里却有了武夫的蛮力。且这蛮力取之不竭,永远有“一千斤”满储在蓄水池里。 拥有力量,给了雪砚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比随身被二十个精兵保护还要放心。就连拿绣花针都比以前更自信一些了似的...... 气候正式地进入了春天。 一轮暖烘烘的太阳照得人都酥了。 正月的欢腾仍在持续。元宵前后,四方小国来向大夏皇帝进贡。把“热闹”推向了顶峰。宫中、民间都被盛会的气氛淹没了。 歌舞、百戏,蹴鞠,花灯,宴饮,美食,秋千,博戏,幻术...... 烈火烹油,鲜花着锦。 这铺天盖地的繁华太彰显国威了,把那些小国寡民震慑成乡巴佬。 就连国力渐盛的西齐和南烈也是眼热的。他们的王子、公主走在西大街上,看着列肆招牌,灿若云锦,富庶流丽如天上的仙都,连卖馄饨的都比他们优越。 心里就挺受刺激的...... 免不了要暗问一句:凭什么? 宫中连续几天举行了盛会。 各种表演、赛事,接见,狂欢...... 皇帝有商有量地问过一声,“爱卿,你夫人的伤好些没有,是否愿意列席朕的筵请?” 周魁直接了当地说:“她不愿意。” “是那一位的意思,不愿她抛头露面?”皇帝问。 “......” 短短几日内,这一对暗斗多年的君臣关系已滑出边界,变得不大像君臣了。 至于像什么,实在很难去描述。 ** 一转眼,就到了正月十八。 西齐公主向大夏挑战,皇后娘娘派了周家三夫人迎战。 比武就定在了这一天。 这几日耳朵里老听人说西齐人来势不善,街上玩擂台场场都赢。男子、女子都如猛虎下山,势不可挡。厉害极了。